想爸爸，想妈妈，想去深圳

大姐

探访阆中，是因为在深打工的热情的阆中人邀请我们到他们家里过年。据说，有许多阆中人在深圳打工，在阆中大街上随便“抓”个人一问，都可能是在深圳打工者的亲属。

留守儿童陈梦林，就是我们在大街上随便“抓”到的，他的父母果真都在深圳打工。

腼腆害羞的留守儿童

初见陈梦林，是在阆中市七里大道七里镇政府旁边。那是2月14日，我们一行循着地图去下乡，寻找在深圳打工的人家。走到七里镇张公桥村路段，远远看到一位年纪稍大的女孩子，领着几个孩子，迎面走来。

我们迎上前去，打听去乡下的路，并询问他们家中是否有在深圳打工的亲人。听我们这么问，几个人都不肯搭腔，有一个男孩则睁着大眼睛，闭着嘴，一句话也不说——他就是陈梦林。

艰难地获得信任

走过水泥村道，转进田间小道，穿过一小片竹子林，我们来到一个低矮的门檐前，陈梦林说：“到了！”说完，他自己一溜烟跑进了院子。这其实是陈梦林爷爷奶奶的房子，由于父母在外打工，小梦林就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。

对我们的来访，小梦林的奶奶态度很冷淡，兜着圈子盘问我们的身份和目的。由于语言不通，我们花了好长时间才意识到老人对我们有怀疑，于是掏出记者证、名片、工作证让老人过目。院子里一位识字的婆婆将记者证翻来覆去端详检查十来分钟，确定了记者的身份。

我们见尴尬的气氛缓和了一些，便聊起小梦林父母到深圳打工的事，小梦林的奶奶一会说儿子是2002年外出打工，一会说是1989年，前言不搭后语，还要查看我们的采访本。原来，老人对我们的身份始终是不放心，而在一旁的小梦林皱着眉头看着奶奶，小脸涨得通红，似乎很不满奶奶的做法。

老人不信任我们，采访无法继续。我们提出现场给小梦林在深圳的父母打电话问好，许是还想进一步确定我们的身份，老人将小梦林父亲的电话告诉我们。电话拨通后，我们让小梦林和他爸爸通电话，记者依稀分辨出小梦林在电话里和爸爸抱怨：“人家把证件都掏出来给奶奶看了，但是他们问话时，奶奶还是乱说！这多没有礼貌！”小梦林告诉爸爸我们的名字、单位。随后，电话挂断了。

过了几分钟，小梦林父亲打来电话向我们道歉。原来，小梦林的爸爸刚刚打电话到报社，确定了我们的身份。

千山万水阻不断绵长想念

老人告诉记者，儿子陈发刚原本在村里开摩托车，儿媳给人理发。2002年，家里因为没钱修房子，夫妻俩决定到深圳打工。陈发刚夫妻离开阆中到深圳时，小梦林只有七岁，上小学一年级，陈发刚夫妇将小梦林托付给老人照顾。如今，老人的两个儿子和儿媳都在外地打工，家中剩下他们老两口和孙女孙子四人。

到了深圳以后，陈发刚在工程队搞装修，妻子马洪利进了一家制衣厂。老人说，陈发刚夫妇在深圳打工的日子并不宽裕，他们老两口靠自家和承包来的三亩地补贴生活。现在，陈发刚终于建起了新房，但又欠下几万元的外债，生活仍未改善。

大姐

老人说，2005年暑假，小梦林也到深圳和父母团聚。当我们询问小梦林，在深圳都去过哪玩之后，孩子眼睛一亮，脱口而出：“荔枝公园。”小梦林离开深圳临上车时，陈发刚夫妇还给他买了他从未见过的肯德基，这些都在孩子的脑海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“想不想爸爸妈妈？想不想去深圳？”我们轻声问小梦林，孩子垂着头，别过头去，抿着嘴，许久，他点了点头，坚定地说了一声：“嗯！”见到孩子脸上那沉重的落寞，我们赶紧转移话题：“你到深圳会找我们去玩吗？”小梦林脸上又重现阳光，靠在我们身上说：“好的！”

从孩子的表情中，我们忽然醒悟，这个纯真的孩子对我们的绝对信任，应该是因为我们来自深圳，来自他父母所在的地方。他想念在深圳的父母，所以，来自深圳的一切，都是美好的。

小梦林的开心事

年初九，我们带着笔记本电脑，来到小梦林父母在玉龙新村的出租屋里。陈发刚已经准备回家，行李已经打包好，除了给老人买了酒，夫妻俩还给孩子买了一双运动鞋。

“已经一年多没见到孩子了，买的鞋能合适吗？”我们问。

“孩子说他穿36码的。我上次给他买鞋，他才穿35码。”小梦林的妈妈马洪利一说到孩子，就笑得合不上嘴。她说：“我们打电话回去，梦林说你们给他买了鞭炮和礼物，他可高兴了。他还说，他再来深圳时，你们要找他玩请他吃东西，他开心得在电话里说个没完，就想来深圳！”

在见陈发刚夫妻之前，我们设想过很多种场景。但当笔记本电脑一打开，显示屏上出现小梦林的照片时，马洪利却“啊”地一声尖叫，双手捂着嘴巴，半天，她用手抚摩着显示屏上小梦林的脸说：“他瘦了，变了个样。而且长高了。这身衣服还是我前年给他买的，现在穿着都有点短了！”

笔记本电脑的幻灯片一张张闪过家乡的一切，看到老人的照片时，两夫妻不约而同地感叹：“妈妈变老了……”我们留意到，好几次，马洪利牙齿紧紧咬着嘴唇，似乎在控制她就要掉下来的眼泪。